2015年10月22日 星期四

大肚社王的領域小考察─Camcam或Lamcam

大肚社王的領域小考察─Camcam或Lamcam

在了解大肚社曾有過王(Ongh)的歷史期間,翁佳音〈被遺忘的台灣原住民史──Quata(大肚番王)初考〉可說是絕不可遺漏的重要論文,當中曾提到,據荷蘭時期西元1644-45年間《巴達維亞城日記》記載,中部有一位Quata王(又名Tackamaha)的統治者,約十五到十八個村社皆在其管轄下,範圍從Camcam到馬之麟(鹿港)。其註解也說,經比對《熱蘭遮城日記》Ⅱ目錄後判斷乃《巴達維亞城日記》編者抄錯,Camcam應是Lamcam(南崁)的誤寫。不過針對這點,在閱讀過程中始終覺得有些不對勁,大肚社王的領域再廣也不至於遠至桃園南崁,但除了距離上的不對勁,似乎也沒有進一步的證例可以消除這種疑惑之感。直到近日因為重新閱讀台灣方志上清領康熙年間的古地圖, 才看見了另一種可能性。

在清領康熙時期的台灣古地圖〈台灣府三縣圖〉或〈康熙台灣輿圖〉,皆曾標示過「胘胘社」的存在,乍看之下,這一平埔族社幾乎與後來的南崁四社之一「眩眩社」畫成等號,但另外較早康熙時期《台灣府志》〈台灣府總圖〉又曾記成為「肱肱社」,地圖上社域標示在新竹小鳳山(鳳山崎)一帶,儘管地圖上的「肱肱」與「胘胘」或「眩眩」不管文字或地域皆相近,然語音上的差異卻頗大,「肱肱社」的發音與Camcam反而更為接近。其次,有學者考據荷蘭時期「眩眩社」的荷語發音記成Gingingh(台語目睭「金金」的發音),顯然與Camcam的發音不盡相同,如此一來,是否Camcam與Gingin本非同一村社,卻被治理者以為同是一社?又或者古地圖常見的抄誤,「眩眩」只是「肱肱」標示寫法的異變?

分布在新竹平原的眩眩社,荷蘭時期的人口曾有44戶,據載永曆三十六年(1682)因為新港仔、竹塹等社與鄭克塽部隊兵戎相見而避禍山區,當時眩眩社則四散不知所蹤。清領後,當竹塹社受招撫回到故居地耕種成為納餉的熟番,古地圖上亦見眩眩社馳騁於新竹平原,後據乾隆四十年墾單及道光七年典契,都出現有眩眩埔地名(即今新豐鄉造船港、紅毛港附近),或者如《重修台灣府志》、《續修台灣府志》仍見胘胘溪的標示,正代表了新竹平原曾有社人活動的跡象。有一說眩眩社人維生的舊社即位在新竹市樹林頭、九甲埔一帶,是否因此常與城外竹塹社相提並論,但由於遷移的狀況較難掌握,也容易被誤認為與南崁社相關。

Camcam或Lamcam,若只是筆誤也罷,但在清領康熙時期的方志地圖上卻出現疑似荷蘭時期Camcam的肱肱社之插曲,倒也耐人尋味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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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5年9月20日 星期日

從古地圖看大肚溪流域老地名(5)

從古地圖看大肚溪流域老地名(5)

十八世紀林爽文事件時的大肚溪
1787年初(乾隆51),林爽文事件兵燹持續擴大,大肚溪成為兵民攻伐決戰的主要戰場之一。其中最為關鍵的諸羅圍城解除後,林爽文退守守斗六門,清軍為追勦林爽文部眾,計畫調兵遣將會師於中路,當時有如此布局:

乃使海蘭察、鄂輝、普爾普與翼長六十七率巴圖魯東勦,取路自十四甲而北。
侯自與將軍恒瑞、總兵袁國璜策其後。大戰於興化店,殺賊千數百人;自興化店北至員林莊賊巢皆燬。而舒亮前受策,復自鹿仔港進軍伐竹子腳、中藔,破大
肚溪而南。海口路既通,乃使普爾普、烏什哈達以千人南伐茅港尾,與知府楊廷理會剿中路。……

藉此可知大肚溪以南海口路從鹿港至竹子腳(竹仔腳)、中藔(今和美中藔里),實攸關作戰成敗關鍵。再由「台灣堡圖」比對,渡溪進入大肚庄社其中最重要的路線即位於社內前後兩處渡口,一是由中藔通往大肚渡船頭,進入營盤埔或社腳(大肚南社),約為道光年間的中渡頭渡要津;一路則是從竹圍或竹仔腳會合溪畔,越溪進入大肚庄街。

郁永河採硫笨車隊在石頭路上潛行,從半線(彰化)通往阿束社(和美),想必是順沿西北流向的大溪附近便道,並照例徵求渡口附近村社夫役搬運行李涉河。台灣各大溪下游經常因水患而改變水道流域,乾滯寬闊的河床散布大小積石,或靠近河口兩岸過肩的蘆竹,都可從時間更晚的《諸羅縣志》(1717年)對大肚溪「水底皆圓石,大若車輪,苔蒙其上,足不可駐」的描述而略知一二,越靠近大溪經常改變的河道流域,上述的景象越見普遍。還未越過大溪前,郁氏一行,先抵啞束社和大肚(南)社,依當時日記觀察,南岸的兩社之間似乎相隔不遠。

大肚台地與八卦山台地夾大肚溪而出,下游近海口沖積扇經常氾濫,南北岸河川地時有變動,三百年前與今日情形當不可同語。1697年時,大肚南社活動範圍與南岸啞束社重疊而居的情形並不違常。不晚於1704年的「康熙台灣輿圖」上除了標註大肚北、中、南社或更內山大肚社,「半線大肚社」又有時同為納賦單位,且《彰化縣志》(1832〜1833)大肚上中下保也收入大肚溪南岸田中央莊,其主要原因還在於大溪河道常在雨季氾濫後改變河道,直接影響村社的居留位置,前述舊阿束社被大水沖毀即為一例。

十三日,渡大溪,過沙轆社,至牛罵社,社屋隘甚,值雨過,殊溼。假番室牖外設榻,緣梯而登,雖無門闌,喜其高潔。

郁永河車隊由半線出發走了一天行程,因往北取道沙轆、牛罵社,或先轉抵舊阿束社附近營盤(今和美鎮舊地名營盤埔),換過笨車牛隻,補給糧秣,次日才在阿束、大肚南社丁力幫助下,從南岸渡口過大溪,朝更北沙轆、牛罵社而去。郁氏離開半線後已感受到整個環境氣氛的變化,越靠近大肚溪流域,平埔村社由彰化平原半線社、阿束社、大肚社領地進入海岸線沙轆、牛罵社社域,樣貌差異逐漸拉大,或許是舟車途勞的心境轉變,大溪以北的世界令他更覺荒陌。

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─Old Names
鹿仔溪:鹿仔港位於鹿仔溪口北岸,因多次氾濫淤積而喪失河川運輸功能。
鹿仔港:鹿仔港即鹿港,原馬芝遴社(Bethgierim)活動社域,自荷蘭時期1630年代即為荷、中、日貿易港灣,每年冬至以後更是漁民討捕烏魚的停泊處,清領時期多次民變事件的攻防中,鹿港的軍事地位明顯相對重要。鹿仔港的得名相傳有幾種由來,其一是早期為群鹿聚集處,因獵鹿與鹿皮輸出貿易得名;二是由當地平埔族Rokau-an語音轉化;三則因鹿仔溪下游港河叉口形狀像似鹿角;另有一說是因為鹿港為中部稻米集散河港,而方形米倉又俗稱為「鹿」,因此得名。
溪心霸渡:《彰化縣志》註明「在海豐厝莊外」,溪心霸又記為溪心埧,「乾隆台灣輿圖」已標示溪心埧莊,上游渡大里溪支流可達吳厝莊、柳樹湳,下渡貓羅溪可抵番仔田莊。舊堡圖中貓羅堡分喀哩庄、溪心埧庄、同安厝庄,1920年(大正9)調整大肚下堡大字烏日與溪心埧合併成為烏日莊。溪心埧今即烏日區溪南一帶。
中渡頭渡:《彰化縣志》註明「在茄苳腳莊北,中渡頭莊南」,是接連茄苳腳、中渡頭兩莊頭的渡頭。茄苳腳今為彰化市茄苳里。中渡頭莊曾有中渡頭圳引大肚溪水入莊,據道光年間《彰化縣志》記:「中渡頭圳:在大肚堡。業戶王綿遠築,引大肚溪之水,以灌龜山等莊之田。」中渡頭為今大肚渡船頭一地渡口。
柴坑仔渡:原柴坑仔社舊址,舊堡圖大字大竹圍,康熙年間漢人已入墾柴坑仔莊,今即為彰化市大竹里內柴坑仔,舊渡口在聚落附近國聖井(彰化市國聖里)大肚溪岸。國聖井相傳與國姓爺鄭成功部眾屯田有關,此井在縱貫鐵路興建時被填埋。舊堡圖中國聖井有渡頭對接北岸大肚籃仔頭,即此渡頭。日治時期1923年曾興建單向通車的大肚橋,在第二代新橋建後拆除。
惡馬渡:今彰化市有福馬街和福馬圳,福馬圳俗名惡馬水,康熙年間墾首楊志申到柴坑仔莊開墾,興鑿二八、東西、福馬等圳,福馬圳從彰化市渡船頭取大肚溪水經國聖里並延伸灌溉區遠達和美。「乾隆台灣輿圖」有惡馬莊,可渡大肚新店。堡圖內和美頂竹仔腳和竹圍仔(今竹園里)兩路會合後往大肚溪有渡頭接對岸大肚莊,似為惡馬渡舊址。
藔仔渡:《彰化縣志》註明「在藔仔莊下,為大肚溪下渡」,又記為下渡頭渡。和美鎮中寮里原有上、中、下寮,後以獨大的中寮統稱,此處舊時有渡頭通大肚區渡船頭(與中渡頭渡相對);或者大肚區寮仔,位茄投莊(龍井區茄投路)臨大肚溪,是進入聚落的前端小村落。兩地都與藔仔渡名相關。
加[茄]滑溪渡:加滑溪渡為今筏子溪,《彰化縣志》註明「今名新莊仔渡,在田中央之北,上朥月胥新莊仔之南」,昔日上朥月胥(烏日三和里)與新莊仔原隔有筏子溪,而新莊仔道路則通半路店,八七水災時筏子溪改道,直接沖毀新莊仔聚落,此後遷村三和里,今高鐵烏日站區域即新莊仔舊聚落重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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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5年9月5日 星期六

從古地圖看大肚溪流域老地名(4)

從古地圖看大肚溪流域老地名(4)

郁永河採硫記
1694〜1696年(康熙33〜35)間,福建分巡台廈道兼理學政高拱乾編纂《台灣府志》增修「台灣府總圖(含三縣圖)」,仍不出《康熙福建通志台灣府》「台灣府三縣圖」版本,在半線與水里社之間雖先註記大肚社社名,但不知為何?原本方志已存名解說的大肚溪沒有標示地圖中,反而在近出海口處出現「鹿仔溪」川名,主因應是鹿仔溪北岸的鹿仔港占居重要地位,如福建通志「兵防」卷內,諸羅縣的防禦處所即載有「鹿仔港」,並設台灣水師把總一員、兵一百名駐地。

其中較為特別的是,全圖已經點繪出台灣西部最常使用的南北路主要官道,南起「郎嶠」,行至中部山麓地區經「半線」和「大肚社」,轉往「水里社」、「沙鹿社」,續渡大甲溪進入大甲社,接「宵里社」,路線最後止於「南崁社」,古早版的縱貫公路已在此圖略見形成。

高拱乾志書刻本成書於1696年,是年冬,福建省福州榕城火藥庫災變,隔年正月幕僚郁永河銜命渡海採硫,抵台後先在府城採購設備、招募人員,一方面也研讀刊行不久的《台灣府志》了解台灣土風民情。高志順理成為郁永河案頭最新參考版本,其內刻繪山川略圖與路線圖的「台灣府總圖」當然不例外。



↑高志《台灣府志》增修「台灣府總圖(含三縣圖)」(左),來自《康熙福建通志台灣府》「台灣府三縣圖」版本(右)

郁永河在府城滯留兩個月,買足各式大小器具與一艘能託運器具的舟舶,一切備妥後,隨行五十五人於四月初七乘著牛車出發往淡水(北投)而行,路程在十一日時抵達半線(彰化),至此車行速度卻減緩了,郁氏後來在紀遊中有解釋:

行三十里,至半線社,居停主人揖客頗恭,具饌尤腆。云:「過此多石路,車行不易,曷少憩節勞!」遂留宿焉。自諸羅山至此,所見番婦多白皙妍好者。

隔日,郁永河一行再度啟程往北,這天路況確如半線社人所言一路顛簸,並經過其他幾處社域:

過啞束社,至大肚社,一路大小積石,車行其上,終日蹭蹬殊困;加以林莽荒穢,宿草沒肩,與半線以下如各天,至溪澗之多,尤不勝記,番人狀貌轉陋

啞束社後來又別記阿(呵)束社或啞東社,範疇大約北與大肚社、東與半線社、南與馬之遴社交界,一般咸以為大肚社活動範圍應在大肚溪以北,但紀遊內卻見大肚社在未涉大溪南岸,原因到底為何?值得進一步梳理。

時間暫且來到清康熙末期,1721年(康熙60)朱一貴事件後,翌年巡台御史之一黃叔璥抵台,除繼續掃蕩朱一貴餘黨,一方面也負有考察台灣的任務,其後《臺海使槎錄》「番俗六考」嘗言:

舊阿束社,於康熙五十七年大肚溪漲,幾遭淹沒,因移居山岡。今經其地,社藔就傾,而竹圍尚鬱然蔥蒨也。過此則極目豐草,高沒人身;中有車路,荒榛埋
輪。涉大肚溪,行山麓間,竹樹蔽虧,遠岫若屏,幾不知文身之鄉矣。

自清領以後,初期對台灣地理形勢的掌握非常生疏,除了廣為流傳的「台灣府三縣圖」,就屬二十世紀初出土的「康熙台灣輿圖」比較詳盡,但「康熙台灣輿圖」以軍備、番社、港汛為要,一般人難以窺得,或者唯有高級官吏才有機會,若假想巡台御史黃叔璥隨身即攜帶一幅複製的「康熙台灣輿圖」並不牽強。而此圖據後人研判,繪製時間莫約1699〜1704年間(康熙38〜43),在黃叔璥經手巡行台灣後,又陸續增補至今模樣,其「番俗六考」附載對舊阿束社雖一筆帶過,卻也留下社人遷移足跡。今人考證阿束社社域,一說在彰化大竹或番社口和牛埔仔(今彰化市香山里)一帶,不過這已非舊阿束社原址,清康熙57年那場洪災,確實帶給阿束社人一片狼藉,幾年後,黃叔璥巡經此地目睹社藔頹傾,僅見竹圍草沒,而阿束社已移居的山岡,最有可能落腳彰化番社口和牛埔仔一帶山丘。此後又有證據顯示,阿束社活動空間尚包括今彰化縣和美、伸港、線西一帶,可說沿大肚溪南岸平原皆見阿束社漂移痕跡。

其中康熙到乾隆年間重修的《台灣府志》記大肚溪有五個渡頭:「溪心霸渡、柴坑仔渡、中渡頭渡、惡馬渡、下渡頭渡(以上五渡,俱在大肚溪)」。直到1832〜1833年(道光12〜13)《彰化縣志》卷二規制志津梁篇對大肚溪橋津更加著墨:

中渡頭渡(在茄苳腳莊北,中渡頭莊南,距邑治五里.為淡水、彰屬通行要津.其水源從茄滑溪順流入海)、柴坑仔渡(一名林仔潭渡,在茄滑溪之下,北為朥月胥,南為柴坑仔,彰、拺往來要津)。溪心壩渡(在海豐厝莊外,貓羅、貓霧拺通行要津,距邑治一十五里),大肚溪渡(一加滑溪渡、一柴坑仔渡、一中渡頭渡、一藔仔渡,四處分為上中下渡,水從雙溪口合流,烏溪、貓羅溪、貓霧拺溪三支並入,西出掃帚尾入海)、藔仔渡(在藔仔莊下,為大肚溪下渡)、加[茄]滑溪渡(今名新莊仔渡,在田中央之北,上朥月胥新莊仔之南。彰、拺通行要津,距邑治十里)。

基本上從康熙到道光年間,渡口位置衍變不大,對應的也是村社所在地,除非河道改變,嚴重影響岸邊的大肚社或阿束社人。至於跨溪便橋則以福興橋為首:「在柴坑仔莊渡船頭,為彰、拺往來大路。前任永定縣學教諭楊梅捐建。道光九年被水衝壞,貢生江梅羹等鳩金重造。」由是大肚溪津渡也讓70年後日治初期實測的「台灣堡圖」仍可見到舊時渡津航跡,其中一處渡船頭即由彰化縣出城後進入和美東勢社、西勢社(今還社里)外的渡口,中途還會經過竹圍(今中園里)和竹仔腳(今竹園里),而社居地以刺竹圍護是村社由來已久的慣習,會出現「竹圍」地名,與村社景觀有關,也與更早黃叔璥所見大致相同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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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5年8月30日 星期日

從古地圖看大肚溪流域老地名(3)

十七世紀末清領初期的大肚溪流域
大肚或大肚溪名雖未及時標註於「台灣府三縣圖」,大致上猶能辨識大溪從半線社與水里(裡)社之間出海,可惜全圖欠缺真實的地理知識,在整體比例上完全走樣,而流於印象式的地理概念。此時期府志所週知的大肚溪流域人口,除了地圖上有半線社和水里社群出沒,文字上僅生疏條列周遭其他幾處村社,如「馬之遴社(離府治四百里)」、「亞朿社(離府治四百七十里)」、「大武郡牛社(離府治三百四十里)」、「沙轆牛罵社(離府治五百里)」等,而諸羅縣下半線封隅上,此時與大肚疆界合為「半線大肚社」。

至於有文字描述卻未標示入畫的大肚溪則另有形容:

一曰大肚溪:從投拺社之東南內山,北過投拺社西,為投州溪;又北過柴硿仔社,至水里社之南折而西,經大肚社,為大肚溪;南受半線、阿束二社細流,而西歸於海。


十七世紀中葉大肚溪流域老地名

半線社:約今彰化市,古有半線社、半線莊。今彰化市光華街有俗稱「番社王爺宮」的彰山宮以及光華街尾有座「番社洋百姓公媽」廟,皆留有半線社人活動足跡。

半線大肚社:為清領時期半線社與大肚社合稱之社域。

水里社(水裡社):大肚溪下游龍井區龍泉村一帶,今有水裡社巷路名。1830年代《彰化縣志》曾記載有社人植竹圍住於龍目井周邊,大約即水裡社舊社。

馬之遴社(馬芝遴社):社域大約位在沿海的鹿港、福興、埔鹽一帶,今有番婆莊、番社村等皆紀錄此區有過平埔族足跡。

亞朿社(啞束社、阿束社):據調查研究,阿束社從伸港、線西、彰化和美東勢社、西勢社,一直到彰化番社口、香山、牛埔、大竹等地都有其遷徙遺跡。

大武郡牛社(大武郡社)從荷蘭時期Tavocol、 Tavokol、Tavekol;到十八世紀初大武郡牛社、大武郡社、大武郡社、大武郡牛相觸二重坡社等名稱,靠近今員林一帶。

沙轆牛罵社:沙轆社與牛罵社的合稱,今沙鹿與清水一帶為其活動領域。

柴硿仔社(柴坑仔社):今彰化市國姓里有柴仔坑地號名,即因此地曾有柴坑仔村社居留。

投捒社:此社遷徙行蹤似乎成謎。康熙高拱乾《台灣府志》提到大肚溪條例有如此說明:「從投捒社之東南內山,北過投捒社西,為投州溪;又北過柴硿仔社,至水裡社之南折而西,經大肚社,為大肚溪。」此一大肚溪上游投州溪的描述,與後來的大肚溪支流貓羅溪非常相近,投洲溪所指或為貓羅溪。高志「台灣府總圖」中大肚溪上游支流東側有投東社,但今地點不明,地圖上只知介於貓羅社與半線社間,不過又見方志文字描述大肚溪經過一投捒社的形容相當,很可能是地圖與方志「東」與「捒」兩字引用差異所致。荷蘭時期大肚社聯盟的主要四大社裡面有 Deredonsel一社,與「投東」音相近,不過投東社除了在以後的「雍正福建通志台灣府圖」(為高志「台灣府總圖」修繪版)標記,及「雍正台灣輿圖」有投斷莊與「投東」較為接近外,其他方志地圖內均未再見過投東社。
至於大肚溪條例除了周元文《重修台灣府志》原文傳抄,以後方志的大肚溪條文皆未見投捒社。直到乾隆時期余文儀《續修台灣府志》番俗雜記提到「半線之投捒溪墘」,是立石為界的漢番線界地點,才又見到「投捒」一名,「投州」、「投捒」或「投東」的演化在今日已一言難盡。
如果投東社即是投捒社,那麼此社在乾隆中葉以後,已一路從半線平原遷移消失。直到日治初期經日人類學家伊能嘉矩比對記述,「投捒溪墘」位置為北投、貓霧捒交界之大肚溪上游貓羅堡柳樹湳莊附近,雍正年間潮州大埔移民開墾此地立柳樹湳莊、登台莊。另據乾隆時期范咸、六十七《重修台灣府志》記載,半線保下轄有柳樹濫莊,來到「乾隆台灣輿圖」時則有柳樹湳店,已從莊藔聚升為較為熱鬧的街店單位,這時因與原住民常有衝突,也設有柳樹湳汛。舊大字柳樹湳今位於台中市霧峰區,含北柳、南柳二村,內有霧峰工業區,烏溪上游水系草湖溪流經。



2015年8月27日 星期四

從古地圖看大肚溪流域老地名(2)

十七世紀中葉大肚社事情
1630年代傳教士大衛萊特(David Wright)筆記曾述記大肚社與大肚溪附近情形:

第三省屬於 the king of middag(按:大肚中社之王,即大肚番王),位於半線東北,在大甲(patientia)河之南。統治十七個村,最大的是大肚村。沙達(沙轆)、波德(水裡)、多雷棟(Deredonsel)、狗馬(牛罵)是四個大村,後者在離半線5荷里(約30哩)的平原,是很美的地方,其他各村都在山丘上。……半線之北約7里格(約21哩),離海約3里格處有葛達山(大肚台地),……流過山南邊的河流,水流很強,強壯的土著也不敢單獨涉水而過。


↑從烏日半路店眺望大肚溪,
舊地號名半路店位在湖日里緊鄰大肚溪,
曾是半線(彰化)、犁頭店(台中)間的渡口之一,
有支流筏子溪在附近匯入,
照片為望向大肚溪大里方向

大肚溪順大肚台地南側強勢沖流其湍急程度連社人渡溪都得二、三十人手牽手,當時荷蘭勢力還未達大肚社,對於想要行經此地的基督徒,傳聞中的大肚王僅允許通過不准停留。以後1650年代任職於荷蘭東印度公司的史初一(John Struys )訪台時也概述:「Formosa 土地豐饒……最豐饒的地區目前由 the king of middag所統轄。」即荷蘭時期大肚王之見聞。此外,1661年出兵征台的明鄭部眾登陸大員後因糧草告急,須盡一切可能在島上搜納糧食,遂引起大肚社不滿與反抗,鄭成功便兩度派遣勇衛領兵攻打,其部將楊英《從征實錄》曾明白記載:

七月,藩駕住乘天府。戶官運糧船不至,官兵乏糧,每鄉斗價至四、五錢不等。令民間輸納雜子蕃薯,發給兵糧。……援剿後鎮、後衝鎮兵激變大肚土番叛,衝殺左先鋒營鎮,楊祖與戰,被傷敗回,至省病,死之。……

荷蘭方面所掌握鄭軍的動向也記在《巴達維亞城日記》內:

在Formosa(台灣島)之國姓爺軍之形勢,猶同我們亦極不良。至Daridaes(大肚)及附近Taurinap(鹿港)諸村先住民,曾擊破約九百人之武裝中國人,迄今仍不許中國人一人進入該地方。據自淡水來地大員之少尉,Lypach(李八賀)談及:分載中國人一千四百人開往淡水之帆船五艘,抵Toccodol(中港)要求其移交,但Kamachatt(大肚王甘仔轄)與Toccodol(中港)之眾人立將他們打退。

會引發大肚社起事,一方面與部隊在地方上索糧孔急有關,二則肇因於「張志、黃明縱管事楊高凌削土番,大肚番阿德狗讓殺高反」(江日昇,《台灣外記》)。各方面都指出大肚溪南北兩岸台地與平原自古擁有膏腴之地,除了天然災疫、聯姻或維生困頓而遷移,外來族群挾武力優勢移墾實是牽動各村社戶口消長的主因之一,其中明鄭部隊幾次征討與田墾,或清領以後在半線設立營盤汛防,對大肚社的生存空間影響甚鉅,再從1697年(清康熙36)赴台採硫的郁永河紀遊載錄,也明顯遺留村社遭受嚴峻管轄的情景,動輒滅社,以致大肚溪以北等村社曾不見人跡:

其先不知有君長,自紅毛始踞時,平地土番悉受約束,力役輸賦不敢違,犯法殺人者,勦滅無孓遺。鄭氏繼至,立法尤嚴,誅夷不遺赤子,並田籌蘆舍廢之。……故至今大肚牛罵大甲竹塹諸社,林莽荒穢,不見一人,諸番氏此為戒……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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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5年8月26日 星期三

從古地圖看大肚溪流域老地名(1)

從古地圖看大肚溪流域老地名(1)

十七世紀以前,海圖上的台灣常以多島或三塊島嶼拼起,1601年(明萬曆29)義大利天主教士利瑪竇至京師獻呈世界全圖,後刊行「坤輿萬國全圖」,當時以歐洲經緯度測量技術繪製的世界地圖,台灣即被分成大琉球、東寧和小琉球三處,此種島圖形象一直持續到荷蘭航測台灣島以後。1624年荷蘭據台翌年出版「北港圖」,已稍見完整曲線,及至1630年代以後,狀似「甘藷」的台灣島才略具現貌。
↑1568年Fernao Vaz Dourado世界地圖之一部分,
台灣遠遠看起來就是三塊小島組成。
引自收藏《歐洲古地圖上之台灣》,曹永和著

清領後第一幅台灣全圖「台灣府三縣圖」
1684年(康熙23)清福建水師提督施琅攻克台灣不久,是年春《福建通志》編纂完成,待台灣棄留論辯底定已是四月以後的事情了。台灣被劃歸福建,設一府三縣(台灣縣、鳳山縣、諸羅縣)。由於事出倉促,《福建通志》不及收刊「台灣府」,僅見「外島志」短文略說,及主修金鋐序文「台灣數千里,舉國內附」等寥寥數語。隔年,康熙帝下詔廣修一統志,首任台灣府知府蔣毓英召集諸羅知縣季麒光、鳳山縣知縣楊芳聲等地方官與儒生,搜討見聞並起稿編纂「台灣志書」(簡稱蔣志),不過草稿雖在五個月內輯錄校閱完成,卻沒有進一步付梓,據季麒光散稿〈台灣志書前序〉言「書成上之方伯,貢之史館」,可知手稿轉呈送存福建巡撫史館。1686年(康熙25)《福建通志》增修,實參考蔣志初稿增附「台灣府志」(稱《康熙福建通志台灣府》),並補畫粗略地圖「台灣府三縣圖」聊備一格。

↑出自《福建通志》台灣府三縣圖

地圖當然以台灣府縣(台南)為主體,不過粗糙的程度僅能象徵性表現,三縣中的諸羅縣涵蓋彰化、台中地區,甚至更北淡水、雞籠,而此時能判斷島上中部的大溪約略發源於東部山區,流經半線社與水里社之間。較為誇張的是,南鯤身的砲台與此溪口遙遙相對,予人以倒風內海彷彿近在咫尺的印象,「大肚」一詞雖未出現地圖上,但實際上補刊的「台灣府志」對大肚社並不陌生。尤其早在十七世紀中葉民間流傳的「大肚番王」(Quataongh)已頗有名氣,執大肚溪流域約十七至二十七個村社之「聯盟共主」;1645年後,大肚王臣服荷蘭東印度公司地方會議,並受承包稅(贌社)約束,直至鄭成功入台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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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5年6月8日 星期一

南屯麻薏紀行(五)

麻薏身姿剪影

麻薏的「薏」一般寫成草字頭的「艸+伊」,不過電腦打字無法順意,也就以「薏」代之了。



↑麻薏結實,留下種子乾燥後,再利用於明年栽種


 ↑台中南屯區麻薏田青壯樣



  ↑收割採收後的麻薏


↑繼續播種順利冒出苗芽的麻薏


↑麻薏莖身乾燥模樣,早期還充當「衛生紙」


↑乾燥的麻薏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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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5年6月7日 星期日

南屯麻薏紀行(四)

時序進入農曆九月,寒露後,北部已多少下起了雨,南風與北風逐夜交接中,台灣漸漸進入東北季風吹攏範圍內,在南屯還未土地重劃區域,現僅存的永定里與鎮平里二區,明顯感受到溫差的更替,無日頭時涼意醒刺,待日頭露臉後,又覺氣焰高漲,何況麻薏最怕寒,季風一到肯定垂頭喪氣長不大。不過做田人沒有區別,收割麻薏的時間步步來,時間不變,雖見田裡的麻薏葉日漸消瘦,只要菜市場有人需要,莊伯就會起個大早,清晨兩點多到三點,是收拾麻薏的最佳時機。不過,莊伯說,霜降以後,麻薏就要過年冬去「結婚結子」,現在來已太遲了。




農曆三月到九月是麻薏產季,二月底莊伯就會開始整地,在他的稻田與果園邊緣,總會留給麻薏一席地,他說麻薏只剩老一輩人知道怎麼吃,也頗為自豪,種麻薏的經驗有三十一年之久,過去收割給四十幾位的顧客,如今也十位不到,分散在東興市場、第二市場和第三市場,至於老牌的南屯市場則非莊伯供應。他說,以後不種麻薏時,要不是他自己先走,就是他們這些顧客了,立時展現了做田人堅持的一面,也聽見如此豁達可愛的性格。

麻薏田整地播種,細末的種子乃由去年過冬並曬乾的麻薏果實中取出,過往有體力時莊伯還會純以手工一粒粒慎重的布植入田,彷彿一場嚴肅的生命禮儀。莊伯口中的麻薏,不僅於此,他說,小時候老母要摘麻薏給小孩吃,還得騙騙阿公,謊稱先摘除一些麻薏,麻的莖身變得滑溜,才好處理成纖維,麻薏當然就成為小孩子的口腹之物了。


↑年度季風交替中,麻薏越見稀疏

據近年的調查資料,俗稱「甜麻」的麻薏改良後,依莖部位有「青骨」﹝長果種﹞與「紅骨」﹝圓果種﹞之分,莊伯個人偏好「紅骨」品種,他說,紅骨的氣味足,較接近舊昔的麻薏味道,而青骨的味道相對淡薄,不過青菜蘿蔔各有千秋,也各有人愛。

莊伯一打開話匣子,故事就一場接一場,時而蹲踞、時而站立,但見痀瘻著背的莊伯,又叮嚀了幾句,要知道怎麼種麻薏,等明年農曆二月再來吧,他可以從頭說起。一時中斷農作的莊伯,再度轉身回到果園現場,看著他在番茄籬架間賣力,一鋤一鋤的繼續墾土,那是做田人帥氣的身影,也是年度麻薏季節的尾聲,好的!與莊伯相約,明年麻薏田再相會。


2015年6月5日 星期五

南屯麻薏紀行(三)

去年入秋後,麻薏欉見風收尾中,為了麻薏田調,此行猶不死心,趁季節還留有餘溫,終於找上南屯市場內還有販售麻薏湯的素食攤家,店東說,這個時候不比夏天,熱銷時可以兩大桶短時間見底,四、五斤的麻薏順時銷跡,然秋高氣爽天氣越冷則喝的人就少,得賣大半天才有一桶。他說,店裡煮用的甜麻是改良過的品種,較易入口,但也少了過去強烈甘苦與共的氣味,難怪與記憶中的湯頭味道有些微誤差,心中說了聲惋惜!再問及店東如何處理麻薏,他說,栽種麻薏的人清早送來後,便以白濾布裝袋搓揉,目的是破壞葉脈的細胞,這就有點類似製茶工夫中揉捻茶業使其發酵的手續,讓宛如苦茶之味的苦水釋出後,才入以勾芡烹煮,當然少不了黃肉地瓜撐出場面,不過就是不見魚勿仔魚露面。麻薏湯喝起來淅瀝呼嚕,雖不甚美觀,但依舊可以稍稍填補回憶的缺口,但如今似乎又少了那麼一丁點少時刻骨的甘苦。


↑紅骨麻薏個性較為強烈

時序進入農曆九月,寒露後,北部已多少下起了雨,南風與北風逐夜交接中,台灣漸漸進入東北季風吹攏範圍內,在南屯還未土地重劃區域,現僅存的永定里與鎮平里二區,明顯感受到溫差的更替,無日頭時涼意醒刺,待日頭露臉後,又覺氣焰高漲,何況麻薏最怕寒,季風一到肯定垂頭喪氣長不大。不過做田人沒有區別,收割麻薏的時間步步來,時間不變,雖見田裡的麻薏葉日漸消瘦,只要菜市場有人需要,莊伯就會起個大早,清晨兩點多到三點,是收拾麻薏的最佳時機。不過,莊伯說,霜降以後,麻薏就要過年冬去「結婚結子」,現在來已太遲了。


↑莊伯一打開話夾子就是一本農經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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南屯麻薏紀行(二)

麻園頭地頭名來源,大抵是台中初期西大墩的地利貧瘠,先民多以植麻為業,因聚落產業特性而得名,不過與日治時期在台中區設立的農事試驗場則有相當的淵源。台灣雖遠從清康熙年間即見黃麻移植栽培的路線,據考證最初從福建紹安渡海落腳諸羅游厝庄﹝今嘉義溪口鄉內﹞,再遷移至南屯犁頭店鎮平庄﹝今台中南屯區鎮平里﹞。而日人治台後,因對麻袋需求量大,於是有計畫引進大量培植,中部地區員林、北斗和南投等地即見芳蹤。爾後,繼續品種改良,戰後更演變改良成適合一般人吃食的甜麻。或許因為歷史淵源,在黃麻大量耕植的年代,南屯也沒有缺席,但近年都市重劃區持續擴大,也嚴重衝擊食用麻薏的生態,田裡的耆老說,不用幾年,他們老一輩做田人走了,也沒有人會種了。


↑南屯的麻薏田受土地重劃影響日漸萎縮

曾有一年帶著女友多次往返南屯路一帶麻園頭溪岸小路,向晚時常見溪中鷺鷥覓食,或燕群低迴飛舞,以後每當沿溪散步,心頭的想念常悸動不止,只好賦詩紓解:

想念,在麻園頭溪

驅車沿溪旁曲徑
把握妳的手
是想念
源源不絕從麻園頭溪上游
冒出傾訴難盡的
曾是灌溉麻薏園地的溪水
今世不再培育下輩子的土地
僅剩被怪手推倒重劃的記憶
苟延殘喘一句一句的老故事
讓隔空呼喊愛你的戀語聲聲流浪了
在麻園頭溪流域低空飛行
不斷徘徊尋覓
直到把握住妳的手
牽掛在麻園頭溪一號橋頭
眺望遠方從上游潺潺而至的
想念

有回偕女友到南屯老街,滿腔熱血推薦道地的這款麻薏奶茶,只見剛吸汲入口,就眉一皺,大事不妙,麻薏的氣味獨有個性,不見得人人鍾愛,接受或拒絕立竿見影、死生立判,像談感情,勉強不來。麻薏說來雖是一種經濟作物,但作為食用卻是稀奇罕見,要形容的話,應該可屬於具有風土基因的食物之一,沒有從小培養感情就不曾擁有。


↑麻薏奶茶直屬南屯特有風味奶茶

2015年6月4日 星期四

南屯麻薏紀行(一)

南屯麻薏紀行(一)

麻薏湯,應屬牽絲的記憶。

小時候家住彰化,吃過的次數不多,但記憶卻清晰鮮明,深深黏在童年的的腦袋裡。那時曾見過阿母和阿嬤親手料理,葉菜太老則粗糙,所以要煮的麻葉會是莖身剛冒出的嫩葉。

要吃它並不容易,挑撕的耐心須比煮食的功夫了得,與其搭配的食材還包括有雪白的魚勿仔魚或小魚乾,份量最重的則是熬煮後露黃的大塊地瓜,聽耆老說,早期還夾配醃製的小蝦米(蝦仔醢)、鹹瓜,如此就是一道夏季爽口的點心。以太白粉勾芡為湯底基礎,牽連所有食材,成為一鍋鹹甜交融、如涕糊般的麻薏湯,且入喉後,苦甘才開始。很難得見到一種「粗俗」的在地植物與食材,須如此大費周章,阿母說,後來就不自己料理了,要吃從台中買回不更省事。

食一碗麻薏湯溫涼皆宜,因為勾芡入湯易飽足又能保溫,有時候中午煮就的湯,可以一吃到傍晚,所以涼喝也別有風味,阿母說麻薏湯性涼,雖是消暑的食物,但也不可多吃。後來,全家遷居台中南區麻園頭溪畔半平厝,反倒沒再吃過南屯頂有名的麻薏。直到多年後,知道南屯老街的一家人文茶館用麻薏創意入味,調成麻薏奶茶與麻薏杏仁茶,這才又喚回孩時的記憶。